最近，一位北京的好朋友告诉我：“北京的国际学校就像一座围城，外面的人想进来，里面的人想出去。而今年，想要用脚投票的家长更多了。”

疫情之下，部分国际学校应对不力，外教管理、教学质量等问题暴露无遗。线上授课难度加大，也让不少家长不得不寻求课外更多帮助。

返校后，外教短缺成了“难题”。小学阶段，孩子们还能打打酱油，咬咬牙熬过去，但对于初中阶段的孩子家长来说，浪费几个月甚至一年的时间，成了难以接受的“痛”。

在经历了一所被认为是“北京最好的国际学校”因师资短缺而不得不将两个班合并为一个班的情况后，露露的妈妈决定将女儿转学到上海。

相比上海、北京，国际学校高昂的学费、教学质量与师资的不匹配，已经让家长们“心理不平衡”，而部分学校在回应家长提高教学质量要求时所表现出的傲慢态度，则如同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彻底寒了部分家长的心。

让孩子转入北京户口的公立学校国际部是一些家长的梦想，但中考的高分要求让很多人无奈。海外身份或非北京户口的家庭，只能将孩子转入教学质量相对更好的国际学校或双语学校，或者送孩子出国读高中，但疫情和大环境的变化让这个选择更加纠结。

“你想逃，但逃不掉，你被困住了北京家教外教一对一，你知道那种感觉吗？”一位朋友说道，“梅高今年也走不了了。”

*为保证家长隐私，本文受访者均为化名

疫情放大的“傲慢”

月月的父亲是我在北京的另一位好友，他的两个孩子曾经就读于北京CBD的国际学校A校。他还积极成立家长群，让大家争相报读课外班，已经运营两年了。

他是朋友圈中少数愿意深入研究教育问题、免费与其他家长分享经验的父亲，但几个月前，因为对孩子就读的学校彻底失望，他将两个孩子转学了。

是什么样的原因，能让一位如此关心学校、关心孩子教育的家长意见领袖，离开自己孩子就读多年的学校？这肯定是深深的失望吧！

今年疫情期间，他觉得悦悦整个学期基本都“浪费”了，学到的东西很少，学校整体管理跟不上，学业也耽误了。有同感的家长觉得不能再这样继续下去了，初中阶段真的太重要了，应该联系学校，强烈要求提高教学质量。

这个时机比较敏感，但悦悦的父亲当时是学生家长中的意见领袖之一，所以必须带头，带着这些家长去和学校沟通，希望学校听取家长意见，加强管理，保证教学质量。然而，学校管理层却表现得非常嚣张跋扈。

疫情是不可抗力，不同城市的家长其实在朋友圈都有交流，无论是北京、上海、广州、深圳还是其他城市，大家都知道外教多的国际学校或多或少都会遇到网课质量的问题，毕竟外教分布在不同的国家，时差是一个很大的障碍。家长其实也能理解这一点，到现在，还是有很多在美国读美国高中、大学的中国学生在国内上美国学校的网课。但悦悦的爸爸无法接受孩子所在学校网课的差异超过北京其他国际学校，更无法接受学校处理这件事情的态度。

月月的爸爸在上海上大学，很多同学都在上海。他同事的孩子就读于上海一所知名双语学校，学校没有缺过一节课。在北京一所开办才几年的双语学校，优质网课在家长中流传。我在年初也写过一篇文章，采访了部分香港国际学校的家长谈网课质量。接受采访的香港国际学校家长一致表示，从开学到采访时，自己没有缺过一节课，老师对学生的功课跟进也很严格。我儿子所在的学校用的是自己开发的网课管理平台，上学期校长亲自发邮件询问各年级家长对学校网课有什么改进建议。

因此悦悦爸爸认为，学校的态度其实就是一块试金石北京家教外教一对一，看得出创办者是来“赚钱抢地”的，还是有些教育情怀、想培养出优秀的孩子。

他最终放弃与学校的谈判，将悦悦转学到北京一所公办性更强但学业要求严格的国际学校。学校距离家约20公里，女儿每天在路上要花1小时40分钟。他虽然心疼女儿，但也没办法。女儿转学后，全家人再也没有一起出去吃饭，因为女儿要写作业，没时间去。

前后有不少家长将孩子从这所学校转学，J的妈妈就是其中之一。她认为，从这次疫情期间各国际学校的应对，其实可以看出学校的应急管理水平，以及学校是否真正关心学生。提高教学质量，不是做不到，而是你是否真的想做好。

顺义妈妈的“教育创伤”

在微信公众号上，北京妈妈常常被分为顺义妈妈和海淀妈妈两类，仿佛其他区的妈妈就不是北京妈妈。

一位留学中介的咨询师告诉我：“顺义的妈妈们比较大方，舍得花钱，而海淀的妈妈们就比较抠门，她们宁愿给孩子报很多班。”

顺义妈妈=有钱，海淀妈妈=疯？

“我们为什么被妖魔化？”一位顺义的母亲告诉我。

每年花费学杂费二十五到四十万，不富裕还能说什么？

“很无奈啊！”她说，“钱都是靠自己努力挣来的。”

与上海私立学校占主流不同，在北京，好的公立学校是家长的首选，但是很难进（不管你的孩子有多优秀，不管你有多有钱，都进不去，哈哈）。

前些年，北京的国际学校很少，家长没有外国护照，孩子就进不了，想去就得走后门。那时候，外籍人士和港澳台家庭是主流。其实，人们很少拿他们来比较，因为这些家庭最终都会离开，上学只是孩子们人生中的一个驿站。

2013年，这一趋势开始发生变化。一方面是北京的雾霾，另一方面是北京中上阶层家庭的崛起。顺义别墅区的外国家庭开始撤离，空置了一段时间的别墅很快被送孩子去国际学校的中国家庭搬进来。

2014年至2018年，北京开始开设更多的国际学校和民办双语学校，招收非外籍儿童和北京户籍儿童。一时间，一些不想让孩子经历残酷的高考竞争的家长、一些不是北京户籍送不到好公立学校的家长、一些没有外国护照送不到专门收留外籍儿童的学校但又重视教育的中产家长，成为了这波国际化浪潮的生力军。

月月爸爸说：“那个阶段，选择国际学校体系的家长都觉得国际学校体系肯定比中国体系好，因为我们都是在中国体系下长大的，亲身体验过公立教育的弊端：压制孩子的兴趣、单纯以考试为标准录取学生、对孩子要求更高。国际学校更注重孩子个性的培养，有国际化的人际交流氛围，吸引了不少中产阶级家长。但越来越多的家长也意识到了国际教育的一些致命问题：它解决了公立学校的一些问题，但其实并没有解决最重要的问题。”

几年前，新开办的B School市场势头特别强劲，吸引了我的朋友马乐。她把两个儿子从海淀送到顺义读书。当她收到大儿子的录取通知书时，她非常激动，觉得自己找到了一个兼顾中西教育的教育解决方案。但现在，她后悔了，想把二儿子转出去。

“我不知道为什么有那么多人排队考这个学校，可能是因为学校的营销能力很强吧，大家都跟我说你们学校的00后很厉害，那是因为他们不知道，很多B校的家长在孩子的课外活动上花了不少心思，每年交三四十万的学费，课后还要花一到两倍的钱上补习班。不知道这是学校的功劳，还是家长的功劳，黄庄到处都是B校的学生。”乐妈妈说。

“从某种程度上来说，B校就是给你吹了这么一个泡沫，里面说的话，直击家长的心。”壮壮的妈妈也说道。

马庄是一位比较冷静理智的家长，当初她把儿子从公立学校转到B校时，并没有充分认识到培养“国际汉语”的重要性，儿子入学后，她还十分犹豫，因为学校不要求学籍，所以没有转学籍，希望给自己留一条后路。

“如果当时学校要求我转学，我就不会去，因为我从来没有找到一所令我满意的学校，所以学校在我心目中从来没有任何光环，”她说。

八年级时，庄妈妈又把儿子转回公立学校，一是她对学校中学阶段的MYP课程深表怀疑，二是她对学校收取高额学费但教学质量不达标、学生什么都要补课感到不满。“不是每个学生都适合给学校交高额学费再补课的。”她说。

“北京很多报名机构、语言培训机构、补习机构都接触过B校的家长，之前没碰到过才奇怪，因为没有别的办法，他们花了课外很多钱和精力来弥补学校里的不足，对一些学生来说，补习的费用几乎和学费一样多，关键是占用孩子的时间，周末很多时间都被占用了，很辛苦。”

如果我能再做一次，

您会选择什么？

青马有两个孩子，大儿子从公立学校转学到国际学校，初三转学到A学校，读了四年后考上了美国知名大学，老二年纪较小，从国际学校转学到公立学校。

“如果可以重来，你会选择什么？你还会选择国际学校吗？”我们问青的妈妈。

“如果再给我一次选择的机会，我可能还是会先选美国高中，再选公立国际部，我可能不会选择国际学校。为什么会有这么大的变化呢？反正从报考比例来看，一个同样优秀的孩子，如果在北京读国际学校，一是竞争不过美国高中，二是竞争不过北京的公立国际部，因为北京的公立国际部基本上都有原学校的支持。”她回答道。

青马的大儿子从公立学校转学到A校后，理科没问题，数学满分，英语也不错。十年级的时候，他只选修了一门乐器课外班，其他课程也不愿意补。但到了十一年级，从MYP转到IBDP，就觉得不对劲，跟不上。开始认识其他同学，发现那些已经开始计划的，从九年级开始，六门科目都有辅导老师，占同年级同学的一半以上。基本上很多同学都是找辅导老师做作业，每门科目都配有辅导老师，尖子生也不乏其人。

青妈联系了一些机构，他们居然说自己是做批改学生作业的。

“你知道，他们一个班去年考上了顶尖文理学院，另一个考上了范德堡大学。这两个孩子从九年级到十一年级都有辅导老师。越优秀的孩子，辅导越严格，他们都是高素质的。”青妈说。

十一年级的时候，大女儿也加入了辅导大军。用她的话来说，一年的辅导费比学费还多。中教老师每小时收费600元左右，外教每小时收费1000多元。化学、生物是中外教共同辅导的，中教补上漏掉的内容，外教补上覆盖的内容。基本上每天放学后都有课，外教也有课。十一年级的时候，我们要准备申请，还要参加乐队、运动会。

“还有同龄人的压力，”她回忆道，“他们学校有个最严厉的家长，孩子读十年级，升到十一年级的时候，他做了一个决定。当时我们都很害怕。他做了什么决定？他让孩子留级，回到公立学校读国际班。孩子很优秀北京家教外教一对一，SAT满分1600分，得了1560分。孩子很固执己见，只想上约翰霍普金斯大学，只想报一所学校。他压力很大，家长也比较配合。”

十一年级上学期，老大每天都学习到凌晨一点左右，但学期末发现自己没有朝着正确的方向前进，感到非常苦恼，他对妈妈说：“妈妈，请帮我找一位规划导师。”

原本她没有打算找规划老师，打算孩子想要什么就去申请什么。直到十一年级下学期，她才开始帮大孩子找规划老师。找到规划老师后，青妈觉得老师给的一些建议最后都非常好，孩子不仅规划了学业，还规划了人生，成为了孩子心灵的导师。

但她对A学校的校内申请顾问非常不满意。

她说：“就拿A学校来说，整个管理团队都是国际化的，他们认为孩子可以选择自己想上的学校，这是第一要务。其次，他们认为美国排名前100的学校都是好学校，这可以理解，对吧？但中国家长能接受孩子上80、90名的学校吗？高中要花几百万，普通家长不容易接受，对吧？我们肯定是想上好学校的。但A学校的高层说，我们的定位没有错，还是会选择适合他的学校，因为美国排名前100的学校都是好学校，这两点他们做到了。所以，归根结底还是看家长给孩子的规划，如果你规划孩子上前30名，就需要有额外的规划，如果你规划孩子上前50-100名北京家教外教一对一，就不用补课，跟着学校走就行。”

我大儿子11年级第一次报考时，托福考了115分，托福满分是120分，所以115分已经很不错了。他的数学成绩是7分，其他科目一般在6-7分左右。但是A学校的招生老师，也就是学校的升学顾问是美国人，推荐给他的学校是一所全美排名60-80名的大学，她根本没听说过。

青妈很生气，“他作为辅导员，应该给你孩子推荐学校，而且应该推荐他认为最好的，或者他认为非常好的，对吧？我们不能接受！如果我们站在他们的立场想，没有哪个中国家长会拒绝。”

在为第二个孩子寻找公立学校时，她和丈夫达成了很好的共识。

“我们不是想找一所顶尖的学校，而是想找一所不那么出名、不会带来太大压力的学校。我们只希望他能开心地接受扎实的基础教育，因为我们去那里就是为了接受教育。”青的母亲说。

孩子的中文问题也是一些国际学校家长关心的问题，我一个朋友Lucy这个学期就把在纯国际学校读书的女儿送到了一所严格以中文和数学为重点的双语学校。

“按照现在的国际环境，中国的崛起势不可挡。我打算送女儿出国留学北京的国际学校就像一座围城，里面的人想出去，外面的人想进来。，但还是希望她能打好中文基础。她将来要回国工作，这个趋势大家都看到了。我不太喜欢公立国际部，类似‘国外高考辅导班’的模式。在保证学业成绩的同时，还是希望她能全面发展课外兴趣爱好，幸福感更强、更均衡。说实话，我们都知道，从长远来看，名校不等于成功，对于未来需要的人才，创新能力还是很重要的，高分不代表什么。可能我就是那种佛系家长吧。”她说。

露露妈、悦悦爸、J妈、乐妈、壮壮妈、青妈和Lucy的想法，代表着北京部分国际学校家长的心态，这种心态正在悄然发生着变化。在他们眼中，北京几所高端国际学校已经失去了原有的“光环”，他们对国际教育的看法也更加贴近自己的实际需求，更加多元化，与几年前大不相同。

他们代表的是少数家长的心声，但不是北京国际学校所有家长的心声，他们学校也是个案，不代表北京所有国际学校，更不代表其他城市的国际学校，希望大家不要因为这些故事，就对国际教育失去信心。

我之所以写他们的故事，是因为我觉得这种趋势应该让学校创办者们去思考，中国崛起的中产家庭需要什么样的教育：是完全西化的国际学校，还是真正解决中国家长痛点的私立学校。而我们看到，一些充满热情的教育者已经开始尝试。

作为家长，用悦悦爸爸的话来说就是：“以终为始”。你希望孩子成为什么样的人，你希望孩子拥有什么样的价值观，将来是留在海外还是回国，这些都应该决定你如何为孩子选择学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