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吉松

又到了国际电影节，所有大三学生都自愿翻译字幕，每天工作六个小时，持续了二十多天。质量可想而知。去年，几部电影在网上遭到外语观众的严厉批评。可惜，今年主办方依然固执己见，仍然在寻找廉价劳动力，而不是购买专业翻译服务。

我很少看电影，偶尔会看看电视。电视上说，今年我国有699万高校毕业生就业。北京签约的不到三成，上海也是如此，广东稍微好一点，签约的不到一半。于是，我开始关心这个问题：为什么英语专业的学生连字幕都写不好？以后怎么找工作？

如果英语算是一个专业的话，1998年我参加高考的时候，上海中学的老师们就曾强烈质疑过英语到底是不是一个专业。直到今天，我的学生还经常抱怨：我应该学经济、管理、法律，甚至金融、社科、政治，而不是学英语，这个大家都知道的！

英语风靡多年，诞生了四六级、托福雅思、牛津词典、剑桥证书、东方等，疯狂到这个行业庞大到不知道能养活多少人。所以，看起来好像大家都懂英语。在这样的环境下，英语系招生困难，甚至面临停办威胁，也是很正常的。教育要服务社会需求，没有社会需求，可以关起门来学高深，但想一时出名，那是没希望的。

然而，社会到底需要什么英语人才呢？其实很简单，就三个字：“英语好”。如果你能帮我把字幕、文件之类的东西翻译成英文，而且翻译得好看，那你一定能派上用场。出于职业习惯，我平时会留意上海公共场所的英文标识、告示，整体质量远远落后于香港，更别说国际水准了。可见上海要成为国际大都市英语系应避免“免费而无用”，还是需要有英语系的，需要靠培养出来的优秀学生，搭建东西方交通的轨道。

但英语系的教学方式必须改变。昨天，一位学生在图书馆学习时微观经济学英语，给我发了一条微博：“我在自习室复习，当坐在我旁边的家伙拿出比砖头还大的英文微观经济学时，我感觉手里的英语专业精读教材弱爆了微观经济学英语，真想悄悄收起来……”经管系是高分生聚集的专业，用英语授课并不稀奇微观经济学英语，阅读量更是英语系的几倍。全校的选修课中，每年都有各专业的学生用英语做课堂报告，他们出色的口才和深刻的见解，让我对英语系的学生深感担忧。其他系的学生用英语学习专业，走上工作岗位，既有语言能力，又有专业技能，而我们的学生还停留在每月读一篇二流外文报纸短文的水平。 他们嚣张跋扈，自诩为“精读”，却让莎士比亚、弥尔顿等经典著作尘封在图书馆深处，很少接触报道当今世界变化的英语媒体。大四时，我为了“养家糊口”而交作业，连初中学过的不规则动词变位都忘了；论文答辩时，连最基本的单词重音都念错了。

我的母校复旦有句非正式的校训：“闲而无用”。这是用来概括一种非常高的哲学境界，不能照字面意思去理解。但我劝同学们在基础语言能力上多下功夫、多下功夫，因为时不时要用这个法宝当挡箭牌。所以，去电影节上帮帮忙，看看真打实战，未尝不是一件坏事。学弟学妹们明白，学习不能敷衍，必须运用到实际中去。学长学姐们不需要每次见面都问老师：“求介绍个媒体、银行的工作给我吧！”而是可以凭借自己的真本事走出校门微观经济学英语，与“争爹”派一较高下，在社会上站稳脚跟，慢慢领悟儒家的“随心所欲，不逾矩”和禅宗的“无用之用”。这样的毕业生，即使隐藏在699万人的大海中，也一定有功名在将来的某个角落等着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