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华社太原2月22日电题：首都蓬勃发展下的在线教育：课程质量堪忧 教师需参加演讲培训

新华社《新华视点》记者王菲菲、李子薇、李炜

“花9元买10课时”、“49元买33课时，包邮及送教材”、“19元买20课时，还享价值499元大礼包”……山西太原的白女士发现，自己和孩子被网络教育广告包围。

《新华视点》记者发现，寒假期间，各大机构纷纷开启“招人”模式，不少机构以低价为噱头，吸引家长“入网”。在铺天盖地的宣传中，上课均由“名师”授课，效果“分数明显提升”，帮助孩子“假期内实现弯道超车”。但事实上，不少机构教师资质存疑，课程质量良莠不齐，有的教师对教学不感兴趣，而是专注于销售。

低价销售暗藏猫腻：部分公司营销费用是课程开发费用9倍以上

今年假期，各大短视频平台、社交APP、综艺节目、路边广告牌上都充斥着在线教育的广告。“今年在线教育的广告很多，卖的课程便宜得惊人，有的9元10节课，有的19元30节课，很多还赠送几百元的教辅材料大礼包，没有最低价，只有更低价。”白女士说。

相比线下动辄几百元每小时的培训，如此低价的课程对不少家长来说颇具吸引力，但其实低价背后隐藏着猫腻。

来自浙江温州的李女士最近给孩子购买了各种低价课程。“这些课程大多听起来很生动，但老师往往只点到重点知识点。虽然课程总量大，但内容不系统，讲解不深入，却不断诱惑孩子和家长购买课程。只有购买全价课程后，才会有系统讲解，但全价课程的价格并没有那么便宜。”

从事在线教育行业十余年的刘启明告诉记者，低价诱惑是在线教育机构最常用的营销手段，主要是为了引流温州情景英语外教一对一，效果也不错。

刘启明告诉记者，一些在线教育机构营销攻势较强，短视频广告大多邀请演员扮演各类角色，有的扮演老师，有的扮演家长、学生、机构领导等。

记者发现，这些广告普遍套路化，制造矛盾，加剧家长焦虑。有网友将这些模式概括为：反击场景式“爽剧”、家长痛点场景、价格场景等。

“为了吸引眼球、赚取点击量，课程广告会编造故事、制造紧张气氛，让本来就焦虑的家长更加惊慌失措。”刘启明说。

据了解，在线教育行业投入的巨额资金，实际用于课程研发的并不多。以“格说学”为例，其2020年第三季度销售及营销费用为20.56亿元，研发费用为2.2亿元，营销费用是研发费用的9.3倍。

除了线上线下广告，在线教育机构还搞“口碑裂变”营销，即利用家长推课程。刘启明告诉记者，家长之间互相推荐课程本来没有错，但在企业的刻意推动下，一些家长专门做招人业务资本强势发展下的在线教育：课程质量堪忧，教师需参加演讲培训，一个人就能赚几百元。

“我们报的班是家长推荐的，说某位老师很好，但交了钱之后才发现，这个班的老师并不是这位老师，没想到这位家长推荐的竟然是为了钱。”李女士说。

有些老师没有证书，有些老师是外包的。

不管是线下还是线上培训，师资都是家长最看重的。但记者发现，由于准入门槛较低，一些线上教育机构教师资质堪忧，且管理松散、流动率高，难以保证教学的连续性。

根据该机构的宣传口号，这些老师要么经验丰富，“在名牌大学一线教研二十年”，学生考上名牌大学不是梦；要么就是名牌大学毕业生，北大、清华毕业的不少，哈佛等海外名校毕业生也不鲜见。

“不管真假，就算他们毕业于名校，也不一定教得好。”家长王女士说。

多位在线教育机构的老师表示，机构通常会在广告中宣称某位老师是金牌讲师、讲课量大、经验丰富，但“这些都是老师自己写的，不要太夸张”。

记者还发现，培训机构中不少老师都是无证执业。

2019年7月，教育部等六部门印发《关于规范校外在线培训的实施意见》温州情景英语外教一对一，明确规定所有教师须持教师资格证才能上岗，培训平台和课程界面须显著位置展示培训教师姓名、照片、教师资格证等信息。

但很多机构对这个要求视而不见。曾在在线教育机构“学霸君”任职的高先生告诉记者，该机构对教师资格要求不高，招聘时只要本科以上学历，对专业也没有特殊要求。他只经过一轮远程试讲就通过了招聘程序，并开始授课。

2019年，赵悦在读研究生时，就到学霸军做过兼职老师。她是经同为兼职老师的室友推荐，无需面试就直接上课的。“上课没人监督，有时我甚至通过微信语音给学生上课。”她说。

“先教后考”的现象在网络教育机构中很常见。“机构很开放，有的老师两三年没证就教书了，因为怕被教育局查处，现在也被要求考试。”在太原一家网络教育机构任教的薛强说。

记者发现，不少头部在线教育机构的老师都是与人力资源公司签订劳动合同，老师实际上与机构并无直接关系。业内人士表示，师资外包模式大大降低了在线教育机构的成本，有利于提高利润、快速扩张。但这种情况下，机构对老师的管理相对松散，无法保证课程质量。

薛强说，每天只有一两位老师通过网络联系他，查看绩效、发布通知、发放教学资料。“没有固定的部门和同事，没有业务讨论交流的氛围温州情景英语外教一对一，也没有组织纪律，我一直游离在组织之外，但又在从事核心业务。”

“教学”变“卖课”，教师需参加演讲培训

在线教育机构的课程质量和教学效果究竟如何?记者发现，虽然优秀课程不少，但也存在大量低质量课程，课程质量不稳定、不可控。

太原的张女士在一家网络教育机构为女儿购买了阅读写作课，发现老师教的都是套路，有写作题模板、阅读题公式。“很功利，不强调思维方式和基本素养的提升。”她说。

业内人士表示，目前一些热门的在线课程炒作得很厉害温州情景英语外教一对一，但实际效果却值得怀疑。比如，某AI教育平台开发了一套教学系统，宣称AI老师的授课经验达到了20年水平。但实际上，这套系统甚至不知道当地使用的是什么版本的教材。

记者了解到，一些在线教育机构的老师并不以教学为中心，而是绞尽脑汁推销课程。

高老师告诉记者，公司交给他们的重任就是让家长继续买课、续课，为此还要参加专门的演讲培训。在考核指标的统领下，老师们要想增加收入，就必须做好销售员，而不是去研究如何提高自己的教学水平。

“很多时候，当学生叫我‘老师’的时候，我心里都暗自惭形秽，其实，我们一半是老师，一半是销售员，真的不配‘老师’这个称呼。”高老师说。

记者在高老师提供的一份名为《转化言语七问》的培训资料中看到，针对经济条件较差的家长，培训机构指导他们使用信用卡支付或进行网贷。

学霸君负责课程销售的赵先生透露，公司专门培训家长办理贷款，并提供详细的办理流程和链接。“按照公司的管理规定，我必须说服更多的家长购买课程、办理网贷，才算是一个合格的优秀员工。”他说。

资本涌入，在线教育被视为流量生意

不久前，中消协发布的2020年十大消费者维权舆情热点中，在线教育机构榜上有名。其中提到，2020年7月，“学而思”网校视频低俗、煽动早恋等问题突出；在线英语学习机构“阿卡索外教网”被曝外教授课质量差，迟到、玩手机现象普遍；“哒哒英语”被指随意修改课程属性，主打课程沦为口语课。

业内人士认为，在线教育机构乱象的背后，是资本的快速进驻，导致教育性质越来越弱，资本性质越来越强。

据中科院发布的报告显示，作为在线教育的重要分支，K12（学前至高中教育）在线教育行业2014年至2020年总融资额约600亿元，其中头部品牌融资额约290亿元。整个在线教育行业市场规模在2022年将突破5400亿元，其中作为重要分支的K12在线教育在2022年将突破1500亿元。

“一些机构仅仅把在线教育当成流量生意，很少有人真正从教育角度思考如何打造一个有利于学生自主学习的平台。”刘启明建议，可以由客观的第三方非营利组织对各机构的师资力量、教学效果等进行科学的评估。

华中师范大学信息化与基础教育均衡发展协同创新中心执行主任王继新建议，相关部门应加强对在线教育机构资质和内容的监管，保障学生和家长利益，严格落实《关于规范校外在线培训的实施意见》的具体要求，建立在线教育机构及其从业人员负面清单制度，对列入负面清单的机构和人员依法进行处置。

同时，相关在线教育机构也应加强行业自律，把更多精力投入到教学和研发上，而不是盲目地进行“烧钱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