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度解读】

光明日报驻布鲁塞尔记者 刘军

1月31日，经过三年多的艰苦谈判，英国终于“脱欧”。 欧盟成员国从28个缩减至27个。 那么，欧盟24种官方语言之一的英语是否也会随英国一起离开欧盟呢？ 答案是不。 因为虽然英国已经离开，但以英语作为交流语言的欧盟成员国并没有离开。 有人感叹，虽然英国不是欧盟创始成员国，戴高乐也曾​​三度拒绝英国加入欧洲共同体，但欧盟的前身，欧洲人和英国人却一直生活在一起。同一个屋檐下47年英语 留下的痕迹太深了。 欧盟委员会首席发言人法国人埃里克·马梅尔不久前也承认，“脱欧”不会动摇英语目前在欧盟“第一语言”的地位。 法语“占据上风”是不现实的。

欧盟委员会前飘扬着欧盟旗帜。 刘军 摄

1950年代初，法国、德国、意大利、荷兰、比利时和卢森堡六国共同建立了欧洲煤钢联营，后来又共同建立了欧洲原子能共同体和“欧洲经济共同体”。 当时，法国在欧洲乃至世界政治、外交舞台上占有重要地位。 除法国外，共同体内一半的比利时人和绝大多数卢森堡人讲法语。 加之德国和意大利这两个战败国当时“很少说话”，法语自然在共同体中占据主导地位。 然而，二战后，随着美国的崛起和美国援助欧洲的“马歇尔计划”的实施，英语在欧洲大陆的影响力日益扩大，开始与法语展开竞争。

由欧盟语言学家组成的“多语言研究中心”提供的研究数据显示，1970年，欧盟委员会60%的文件是法语，40%是德语。 到2017年，法语仅占2.58%，德语占2.02%，其他语言占11.02%，英语占84.38%。 不仅在欧盟机构中，而且在世界各地的国际双边和多边外交场合，英语几乎是主导语言。

随着欧盟不断扩大，特别是2004年第三次东扩，10个中东欧成员国“加入”，欧盟官方语言数量增多，翻译问题越来越突出。 一位东欧成员国外交官告诉记者，虽然新伙伴带来了自己的语言和文字，但在与欧盟的日常交往中英语是哪个国家的语言，他们不愿意使用曾经共享且近乎精通母语的俄语。机构。 相反，他们选择用英语来表明“西方身份”。 英语已成为中东欧成员国之间以及它们与其他成员国之间交流的“通用语言”，无形中扩大了英语在欧盟的使用范围，提高了英语的地位。 英语比法语和德语更容易学，说英语在欧盟机构中已经“形成惯例”。 因此，英语成为新会员的首选交流语言。

英国人去了台湾空军。 刘军 摄

在欧洲，一个人精通多种语言并不罕见。 这与欧洲的历史、文化和地理环境有关。 欧洲语言主要源自希腊语和拉丁语。 欧洲很多国家的语言和文字都是同源的英语是哪个国家的语言，所以掌握它们并不算太难。 记者认识了一个“多语言家庭”。 丈夫是希腊人，妻子是德国人。 他们在比利时布鲁塞尔的欧盟总部工作，并育有两个孩子。 夫妻俩都精通希腊语、德语、英语、法语、荷兰语等。他们的孩子说的语言首先是父母的语言——希腊语和德语。 由于他们在布鲁塞尔这个讲法语和荷兰语的双语城市生活和学习，他们沉浸其中，从小学习法语和荷兰语这两种比利时官方语言。 他们就读于布鲁塞尔的英语国际学校，第二外语选修课是西班牙语，因此他们可以熟练使用英语和西班牙语。 据记者了解和观察，许多欧洲人虽然能流利地说六七种语言，但只能说多种语言，却不会读、写。 这也是许多讲多种语言的欧洲人的“通病”。 历史上，欧洲国家之间战事不断。 特别是近几个世纪以来，跨越阿尔卑斯山的贸易路线的开辟，进一步促进了人员流动和语言融合。 欧洲国家的语言中存在着许多“外来词”和“借用词”。 在不同时期，哪个国家强大了，就会有部分语言文字被其他国家“夺走”。 17世纪的法国外交词汇、18世纪的德国军事词汇、新时期的英语科技词汇都被其他国家广泛“借用”。

目前，英国脱欧后，欧盟成员国有27个，但欧盟英语24种官方语言，分别是保加利亚语、克罗地亚语、捷克语、丹麦语、荷兰语、英语、爱沙尼亚语、芬兰语、法语、德语、希腊语、匈牙利语、爱尔兰语、意大利语、拉脱维亚语、立陶宛语、马耳他语、波兰语、葡萄牙语、罗马尼亚语、斯洛伐克语、斯洛文尼亚语、西班牙语和瑞典语。 它如何与这么多语言一起工作？ 欧盟委员会、欧洲理事会、欧洲议会和欧洲法院都有自己的笔译和口译服务。 凡是参观过欧盟机构的人都会注意到，无论是在欧盟委员会会议厅还是在欧洲议会，一排宽敞透明的玻璃窗是最引人注目的——这就是24位官员的同声传译室。欧盟机构的语言。 欧盟委员会各部门大楼的会议室还设有规模较大的同声传译室。 通常里面有两名翻译，两名翻译大约每 25 分钟交换一次。 翻译的原则是：译者听到的是外语，说的是母语。 但有时，一些使用范围比较小的语言在翻译过程中需要“翻译中继”，即先翻译成英语、法语等“大语言”，然后再翻译成其他语言。

刘军在欧洲议会全体会议厅及同声传译室摄

当然，24种欧盟官方语言的地位和用法并不总是相同。 在欧盟委员会和欧洲理事会的日常工作中，英语、法语和德语的使用率较高。 卢森堡大公国欧盟法院的主要官方语言是法语，其次是德语。 欧洲理事会每年召开四次由国家元首出席的峰会（以及数量不定的“特别峰会”）和无数次由各成员国部长出席的部长级理事会。 在此类会议中，一般只有英法五种语言的口译服务：德文、西班牙文和意大利文。 欧盟各机构约有4,300名笔译员和800名口译员英语是哪个国家的语言，还有许多“自由译员”。 在欧盟机构中，所有文件也需要翻译成 24 种不同的语言。 每年语言服务支出约占欧盟年度预算的1%，文件翻译费用高达15亿欧元。 换算成每个欧盟公民的话，大约是每人1%。 每年分配2欧元。

虽然欧盟的官方语言有这么多，但仍然无法满足所有人的需求。 一些人主张将唯一未被承认的欧盟成员国语言卢森堡语作为欧盟官方语言。 卢森堡语是公元4世纪德国莱茵河和法兰克移民的语言。 长期的种族融合导致卢森堡语与德语和法语的发音和词汇混合在一起。 德语和法语也是卢森堡的官方语言，甚至卢森堡的法律也是用法语写的。 因此，卢森堡语成为欧盟官方语言的可能性非常渺茫。 此外，有人建议将土耳其语设为官方语言，以促进塞浦路斯的和解。 塞浦路斯已加入欧盟，但北部地区有土耳其语支持的北塞浦路斯土耳其共和国，该共和国于1974年在土耳其的支持下成立。 为了民族和解英国“走了”，带着英语离开欧盟，塞浦路斯共和国已向欧盟提出请求，将土耳其语列为欧盟官方语言。 鉴于近年来欧盟与土耳其之间持续剑拔弩张，土耳其入盟谈判举步维艰，甚至有被从申请国名单中除名的可能。 因此，欧盟绝不会轻易将土耳其语列为欧盟官方语言。

记者常驻布鲁塞尔多年，发现现实生活中，欧盟机构的语言问题似乎并没有那么复杂。 每天进出的官员和工作人员最多使用英语和布鲁塞尔当地语言法语，其中英语使用频率高于法语。 以欧盟委员会为例。 通常情况下，人们在欧盟机构内用英语交谈，然后在走出大门时改用法语。 一些外国友人还表示，欧盟机构内部，一切都可以用英语进行。 现实生活中，比如办理各种证件、与房管所打交道、去购物等，如果不懂法语或荷兰语，就会遇到一些麻烦。 此外，英语是欧盟机构国际交流的主要语言。

经过70多年的风风雨雨，欧盟逐渐形成了经济一体化和政治、外交、防务一体化的“超国家机构”。 欧洲团结已经超出了实现战后欧洲和平和局部经济合作的初衷。 由于欧盟的存在，欧洲人逐渐形成了对欧洲的认同感和文化认同。 语言是文化的载体和重要组成部分。 欧盟自诞生以来就高度重视语言和文化多样性，要求欧洲所有语言一律平等，将语言视为欧洲文明不可或缺的组成部分，坚持促进文化多样性和文化多样性。 多种语言。 根据《罗马条约》第324条，所有成员国在加入欧盟时都可以自由选择本国语言作为欧盟的官方语言。 所有欧盟法律条款也必须翻译成所有官方语言。 该条约第167条还规定，“所有欧盟成员国的公民都有权用自己的官方语言向欧盟机构提问，欧盟机构必须以相同的语言做出回应”以及“欧盟将促进学习和推广成员国公民使用其他成员国的语言。” 。

这里有必要谈谈欧盟的“伊拉斯谟计划”。 该项目始于1987年，以16世纪欧洲著名学者、教育家德西德里乌斯·伊拉斯谟的名字命名。 伊拉斯谟在欧洲各地旅行和教学，一生致力于促进不同文化和语言的人们之间的相互理解。 欧盟发起这一计划是为了弘扬伊拉斯谟教育精神。 随后，欧盟将“伊拉斯谟计划”扩展为“伊拉斯谟+”，以促进欧洲与世界其他国家的交流。 据悉，该计划已使欧洲及其他国家超过300万年轻人受益。 该计划对促进欧盟国家多语言和多元文化发展发挥了积极作用。

英国“脱欧”让欧盟留下了英语英语是哪个国家的语言，这让一些成员国尤其是法语国家非常不满，开始反击欧盟机构的“英语霸权”。 2017年，比利时法语社区组织呼吁利用英国“脱欧”之机，倡导采取切实措施推动欧盟机构多语言化应用。 该组织表示，这不是沙文主义或保护主义的语言游戏，而是对语言和文化多样性的根本保护，让所有文化和语言“受到平等对待”。 尽管如此，欧盟机构似乎在很多场合“无意识地”使用英语作为交流语言。 在布鲁塞尔的欧洲记者俱乐部，几乎所有的新闻发布会都是英语。 即使是一些以法语为主的新闻发布会，主持人也会习惯性地用“英语一种大家都能听懂的语言”来主持。 事实上，他们是在暗示和引导人们使用英语。

相关人士分析，虽然英国脱欧，但英语在欧盟机构中的影响力仍将持续。 根据《罗马条约》，欧盟增加或取消某种官方语言需要得到欧洲理事会的“一致批准”。 从目前的情况来看，27名成员想要“一致同意”取消英语根本不可能。 因此，法国要在欧盟机构中占据“最高位置”可能还需要相当一段时间。

《光明日报》（2020年3月5日第13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