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编者注】

本报今天推出了关于浙江台州“新乡县”的两篇报道。

乡村圣人就是来自家乡的圣人。古代的乡村圣人，多是有功名、有官职、退隐家乡的人。他们凭借自身的威望和感召力，教化风俗、传承文化遗产、稳定社会秩序、领导公共事务，成为乡村建设的重要力量。

时间不断前进。源于这里，不同于这里，又回归这里——乡村圣人的生命轨迹封闭在家乡，而他们的德才则连接着城乡、世代、庙宇与乡村，循环而生生不息。

时代推陈出新。浙江省台州市主要培养德才兼备、深受当地人尊重的本土精英，背井离乡求学、从政、经商但心系家乡的外来精英，以及投资创业的外籍精英。培育农村企业全方位参与农村经济发展、基层推动治理和文化引领，1.9万余名“新农村贤士”结对驻村帮扶，覆盖全市所有乡镇街道。

乡村是传统中国的根系，也是中国向现代社会转型最沉重的部分。乡贤作为连接城乡、传统与现代的媒介，以其品格优势、资源优势、视野优势，为乡村的繁荣做出了贡献。以善治注入内在动力——这就是我们认为台州乡贤的“英雄遍地映夕阳”对于今天的中国的意义。

台州市天台县后安村百余名村民前往宁波著名的滕头村参观学习。没想到，他们在滕头的酒店住了一晚，就出丑了。

早上醒来，几十个人围住餐厅里的村干部，质问：晚上有被子盖吗？我们没有，所以我们双手抱在怀里躺了一夜，结果感冒了。酒店必须付费！

村干部进屋一看：床上铺着被子，裹着席梦思。

很多人以为既然交了房费，房间里的枕套、毛巾、手电筒都是自己的，可以带走。

村干部一一回来，用了两个小时才检查完毕。

回去的路上，大家都聊着天。一个说：洗澡水太热，只能一点一点地倒在身上。

另一个回答：你运气好，我房间的水太冷了，所以我把毛巾弄湿了……

这件事发生在2008年11月，现在管理着“中国乡村4A级景区”后安的正是这些村民。全村有348户，其中150户从事乡村旅游相关产业。有“农家乐”75户，床位2000张。村内停车场有6个。

从“不会住酒店”到在家开“酒店”赚钱，有一位名叫陈文云的乡村圣人，在外漂泊多年后回到乡村。

乡贤：作为人类媒介

台州多山。距天台县城35公里的后安村，拥有数百亩采石资源，并有采石传统。 20世纪90年代，“打石头”成为大多数村民家庭的主要生计。有的人成了小矿主，有的农民动员了全家。男人敲打石板，女人安装石板。

但露天采矿存在一大祸害：粉尘污染。当时，路一到村口，我就看到整个村子一片洁白。坑一开始挖得很浅，后来挖到了100多米。地下没有通风设备，灰尘被吸入工人的肺部。村里已有数十人死于石肺病。

2008年，陈文云回到村里，当选村委会主任后做的第一件大事，就是配合环保部门制止采石场、封锁矿口。

2017年深秋，澎湃新闻（微博）在原址看到：青石板层层叠叠台州乡村游记（之一）：两万名“新乡贤”助力乡村，以人为媒，连接城乡，一人高的钨钢切割轮锈成了褐色，坑洞的墙壁直上直下。像刀子一样，里面装了一大半都是水。进入一个深水池。

晚风吹过。采石工人留下的手套，手指张开，仿佛在抓握，但也在寻求帮助。

后安村废弃石矿。澎湃新闻记者 葛荣金图

“采矿”一词是曾担任美国田纳西河谷管理局主席的戴维·利林塔尔（David Lilienthal）用来指代该地区过去粗放的棉花种植方式：棉花在田地里种植数年，养分就被开采出来。筋疲力尽了。庄稼不能再种了，就像采矿一样，地里的资源都被挖出来了，土地就没用了。更重要的是，由于土壤枯竭，地表裸露，没有农作物。大雨过后，它无法保留水分。相反，它会被水流冲走、分解并带走。

李林塔尔以“从整体上看待自然”的理念对落后的田纳西河流域进行有效管理而闻名。

社会学家费孝通在《被损失洗刷的乡村》一文中用李林塔尔的比喻来比喻社会现象：“‘土地复垦’的概念必须扩大到‘局部复员’，除非（中国）乡村社会的人才能够被培育、保留、应用没有地方建设的基础，一切建设方案都必须得到地方的支持。”社会要维持其标准，就必须有一个循环，挖矿式的消费最终会耗尽。”

这篇论文是很多年前写的，但它的相关性仍然存在。随着精英背井离乡、大量高素质劳动力外流，农村人才断流，一些村庄出现“空心化”。这是推进城镇化和建设美丽乡村必须解决的问题，也是全面建设小康社会必须解决的问题。

台州市位于浙江省东部沿海。 2016年，实现地区生产总值3842.8亿元，位居全国各区市第48位，人均生产总值接近1万美元。为了培养乡村建设和乡村治理的民间人才队伍，台州注意到了一个特殊的群体——新乡县。 “他们对家乡有着深厚的感情，熟悉传统文化和乡村，有新的知识和视野，对现代社会价值观和知识技能有一定的把握，他们是连接传统与现代的桥梁。”市委主要负责人说。

台州是中国股份合作经济的发源地、中国民营经济创新示范区和国家级小微企业金融服务改革创新试验区。

在台州语境中，“新乡贤人”包括德才兼备为当地人所尊重的地方精英，背井离乡求学、从政、经商但心系家乡的外来精英，以及外来精英。他们在农村地区投资创业。目前正在当地开展的“万乡美德帮万村”活动的广度、深度和官方推广力度在国内都是罕见的：

从分散帮扶到全面帮扶，截至今年上半年，累计结对乡村达人19520人，覆盖所有乡镇街道。

从捐款扶贫到全方位参与经济发展、基层治理、文化引领，以德育村、以项目支村、以文化治村。比如，今年仙居县，村组织发生变化，400多名村贤回乡竞选村长。干部、乡村贤人、能人237人当选为“两村委会”干部。

从个人自发返乡到推动全面制度化，各级党委、政府在春节、清明节期间召开部署会议和座谈会。建立县、镇、村三级乡镇人才库和项目库。有的地方建立了乡镇贤人库、工程库。贤惠、贤贤基金、贤贤顾问集团等

中国正在跨越“历史三峡”，实现伟大复兴。

乡村是传统中国的根系，也是向现代社会转型的最重要的组成部分。

乡村圣人不仅是当地道德力量和文化修养的典范，而且拥有最大的“资源”和“视野”优势，是新思想、资本、信息、技术的载体。作为连接城乡、传统与现代的媒介，它们正在为台州乡村振兴注入动力。

Tinder：村民从“不会住酒店”到开“酒店”致富

陈文云出生并长大于天台县后安村。与大多数村民不同，他一直“在路上”：先是在村里开着手扶拖拉机，后来开着卡车运输，又买了一辆中巴客车用于客运，20世纪90年代中期，他又去了到县城打工创业，自2004年开始在杭州、南京、苏州、宁波等地经营足浴专营店。

2007年，村里七八个同龄人和四位老人分两批来找陈文云，说村民们都知道打石头是“用命换钱”，但找不到好工作。请他回村当领导。

年底，37岁的陈文云回到后安。

此时经营农家乐并不是他主要关心的事情——新官上任后，他先是叫停了采石场，然后又和村干部一起到江苏、上海、广东等地寻找配套企业，并派出400多名村民外出采石场。工作。

“我回到村里后，很多南京、杭州、台州的朋友来看我，但接待我很不方便。买菜要到六公里外的一个街道镇，我没有钱。”晚上睡觉的地方，我又得进城了。”陈文云告诉澎湃新闻：“我去过宁波、苏州、杭州、湖州的很多农家乐，我想：我们在后岸也可以做。”

计划很快就完成了，动员村民筹集370万元，在7亩滩涂土地上建村办农家乐。然而，在会议讨论过程中，“两村委会”不少人提出异议：每天路过的车不到十辆，哪有生意？这么大的投资，赔钱只会让事情变得更糟！

屏风巨石“十里铠龙”是后安村的标志。后安村供图

天台县因天台山而得名，天台山是佛教天台宗的发祥地、南方道教的发祥地、“和合文化”的发祥地。 《徐霞客游记》开篇就提到了天台山。后安村有山林面积3200余亩。屏风巨石“十里铁甲龙”横卧。天台的母亲河石峰河蜿蜒而过。唐代白话诗人“和二仙”之一的寒山子就在村前的寒岩洞里。隐居数十年，他的遗志一直传承至今——经营农家乐，也许后岸只缺少一颗火花。

说服两个村委会后，召开了村民代表会议。 38名村民代表中只有一票同意——陈文云的母亲。

再次开会时，陈文云提出与村里签订合同：我出370万元，利润无息返还给我，损失由我承担；当时这7亩滩涂使用权的出让价格为每亩3.5万元，翻了一番。算价格，需要49万押金。

37票赞成，陈文云的母亲投了反对票。异议无效。

2010年2月，农历己丑年除夕，村里开设了农家乐生意。业务主要面向本村及村​​民家中的客人。二十天后算账，盈利七万。

“农民最缺乏的是眼光和知识，他们需要把外面的世界带进村里，让他们接受、认可。”陈文云说，从2008年到现在台州英语外教一对一，后安村每年用于巡查的费用不低于5万元。每年最多可达28万。除了少数老人外，大家都出去逛市场，这对村庄的发展起到了很大的作用。 “2008年我第一次去滕头村，大家都很高兴，都说村长好，村长以前从来没有带我们去旅行过，还自嘲说他没有现在我们出去的时候，他们会说：我们是来考察的，不是旅行！”

随着村集体办农家乐的扎根，个体村民的积极性也增强了。截至目前，后安村已为村民开放了五批农家乐。

农村是熟人社会。我们不拘泥于琐碎的细节，不讲究礼貌。与城市人打交道时如何提高服务质量？后安从《打个招呼》开始。村里召开了经营户会议，每户一人坐成两圈。从陈文运开始，大家都站了起来，向下一个人打了声“你好”。 “如果村民见到陌生人打招呼，也许他们会成为回头客，”他说。

每个经营户都必须有一名向导。陈文云告诉村民：约定每天100元包吃住，你给客人做饭、打扫房间，然后就觉得万事大吉了——这就是小农的意识；还可以带客人在村子前后转转。 、介绍后安的山山水水、风土人情——这就是品牌意识。

每逢节假日，后安村游人如织，陈文云（红衣）等村干部都会到村里巡逻。后安村供图

休闲观光旅游业的发展，使后安村集体收入从采石场关闭后几乎为零增加到2016年的320万元，人均年收入从6000元增加到4万元。大多数村民已经返回自己的村庄。 53岁的陈凤山14岁时就开始敲石头。由于锤子的碎片，他的右眼失去了视力。他从2011年开始经营农家乐台州英语外教一对一，目前年总收入超过20万元。

澎湃新闻从村里了解到，后安的回头客不少。来客最多的一年来五六次，也带着亲朋好友。

对于城市居民来说，农家乐的吸引力在于无数像后安这样的村庄的隐逸、超然和真实，让他们踏上了日常生活的另一面。

同时，后安村农家乐首期投资370万元来自陈文云在城里的经营收入；第一批村民农家乐开业前夕，尚未获得稳定的客源。陈文云带着大家去邻近县了解收集到的信息。从名片中发现，大部分游客都是上海旅行社组织的。他们又派人到上海，想方设法联系旅行社。不难看出，或隐或显，后安村一次又一次地经过了乡县。这个节点从城市，或者比后岸更靠近城市的地方汲取资源，并赋予自己新的能量。

文化冲击波：公益图书馆让家乡孩子“开脑洞”

“天堂应该像图书馆”——2011年10月，张晋在从香港飞往新加坡的航班上萌生了回到家乡开设公共图书馆的想法。

她是台州三门县人。 2003年从重庆大学外语系毕业后，她前往英国斯特拉斯克莱德大学和剑桥大学学习。随后，她在香港从事房地产和投资银行工作，2016年返回大陆。

去重庆是她第一次离开三门；去英国是她第一次出国。

“一离开小县城，我就感受到了文化冲击。”她说：“在专业上，我很惊讶周围的同学懂这么多：摄影、演讲、舞蹈，还有人这么早就知道如何做志愿者。在英国，我发现大多数中国学生选择的专业与我的专业相同。”我：金融、会计，似乎更接近功利；而英国的富人则希望孩子学习文学、艺术、地理，这似乎更接近“无用”。

文化是人的第二天性。它像日月河水一样默默展开，构成了生命的内涵和底色。沉浸其中的人并没有意识到，但在变化和转折的时刻，他们会明显感受到冲突甚至“文化冲击”，仿佛自己变成了“陌生人”——比如被扔进入外国。

阔别多年回到三门，张晋再次感受到了“震撼”。今年8月，她在台州市的TED会议上向大家分享了这段经历。

张进.图片提供给图书馆

2011年7月，她认识的一个男孩高考结束了，向她请教如何申请。

“我问他想读什么专业？他说不知道。应该去哪个城市？他说还没想好。以后做什么工作？妈妈有期末考试了。”说'。”张晋说：“我很震惊，仿佛看到了18岁的我——我从来没有离开过三门，我对未来没有任何想法，我也不知道自己想要什么。我的家人说，学习英语会更容易找到工作，所以我报读了英语专业。现在，男孩已经毕业了，他的父母给了他钱，他在银行找到了一份工作，但他觉得很无聊，就没有做。不知道十年后我可能会见到他什么样的工作。”

“我们三门有些家长为孩子设计的‘完美生活’是这样的：读书的时候，你的任务就是好好学习，别想别的。大学毕业后，找个‘铁饭碗’。”在台州或者三门，25岁相亲，26岁结婚生子，30岁生二胎，那么你的人生就完美了，你可以打麻将，玩得开心，因为这个时候，学习已经与你无关了。告诉你的孩子：你是一名学生，你的工作就是努力学习，其他的不用担心……”

“我认为这真的很可怕。”张进说道。

有学者指出，农业社会人们的日常生活主要是通过一套既定的、自由的规则，如常识、习惯、风俗和传统来运作的。它既有效又经济，人们不假思索、不慌不忙地去做。一个完全依靠经验运作的日常生活世界必定是一个狭窄而封闭的自然共同体。

现代化不仅体现在经济腾飞、技术发展、制度完善等方面，还包括人自身的现代化，内涵包括文化转型、素质提高、生活方式和行为方式的改变等。它是基于习惯和特殊情感的约定而形成的。非理性行为向工具理性行为和价值理性行为转变。

张进表示，由于文化资源、教育资源的差距，农村和县城的孩子与大城市的孩子自我认知存在明显差异。 “我们希望为家乡做出一些改变，通过从小开始大量阅读来培养孩子们终身学习的能力。习惯；让他们接触不同的人，参与激发思维、开阔视野的活动，认识到每个人都是独特的个体，应该有自己的思想，对自己的生活负责。 ”

那年年底，在《志愿者男孩》中看到“以前的自己”后，张晋回到三门，借了家里一个400平米的仓库作为场地，和几位同学、朋友一起成立了图书馆。 2012年6月，主要服务未成年人的有为图书馆在县里开业。

目前，《有为》藏书近2万册，年发行量达120%。对于三门县这座八万人口城市的孩子们来说，免费借书为他们打开了陌生的花园。

除了书籍，从三岁开始的早期阅读习惯培养，到1至9年级学生的识字课程，再到拓展生活的“真人图书馆”和“自由村”，“有为”也每年开展20项活动，总共有200多项免费活动。 “真人图书馆”把人当作一本书来“读”，邀请科学家、法官、参加南极探险的自行车运动员、与儿子比赛写论文的父亲等分享他们的特殊经历； “博雅村”是一家与美国一所大学合作台州英语外教一对一，大学生每年来三所学校为孩子担任一个月的外教，教授世界地理和各国文化……

一些读者将网球放在图书馆的椅子腿上，以防止它们刮伤地板并发出噪音。图片提供给图书馆

在有为二楼阅览室，澎湃新闻发现，不少椅子的四个腿上都嵌着网球。今年5月，读者韩琪在这里发现，一些椅子腿上的垫子脱落，导致坐着或站起来时接触地面。爱打网球的他一边刮一边闹，灵机一动，找到了二十、三十张旧网球垫。

不久之后，小学生曹阳明在参加“去远方”夏令营时注意到了这些椅子。得知这个故事后，他向母亲要了几十个旧网球，寄到了健身房。

“有为”是浙江省第一家经民政部门注册的民办公益性图书馆。在这里，爱被记录，爱被传递。

在当地政府的支持下，图书馆于年初搬进了1200平方米的免租场地。通过接受社会捐赠和政府补贴台州英语外教一对一，图书馆基本实现了收支平衡。

4月，张晋受邀赴美国，在哈佛中国教育论坛年会“乡村教育”模块上发表题为“图书馆改变一座城市”的演讲：“十年二十年，‘有前途’的城市在这里，家乡的孩子可以通过读书了解世界，长大后比我更加自信和从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