戴伟在实验室的瓶瓶罐罐中埋头苦干，一头白发，蓄着白须，宛如动画片中走出的“圣诞老人”。他身着洁白的实验服，头戴充满萌感的护目镜，通过一系列化学实验，让孩子们亲眼目睹奇迹的发生，进而对化学产生兴趣，对科学产生热爱。

他是一位地道的英国公民，自上世纪八十年代起便与中国结下了不解之缘。此后，他不仅走遍了我国的壮丽山河，还成为了北京化工大学的特邀“外籍教师”，足迹遍布我国各个省份，致力于化学知识的普及工作。

9月11日，我国领导人主持召开了科学家座谈会。在此次会议上，这位被誉为“科普达人”的专家就我国青少年科普教育以及高等院校在国际合作与引进外籍人才方面提出了宝贵意见。这些建议和意见，对于我国制定“十四五”规划具有重要的参考价值。

近期，新京报的记者对戴伟（David G. Evans）进行了独家访谈，这位外籍科学家分享了他在中国推广科普的经历。“科普工作不仅要激发公众对科学的热情，让孩子们对科学产生重视，还应当引导普通大众运用科学的方法来剖析问题。”戴伟这样阐述道。

戴伟在准备科普实验试剂。摄影/新京报记者 吴宁

英国小伙和中国的“化学反应”

戴伟曾从英国牛津大学顺利毕业，那是在1987年，彼时他正值29岁。在这一年，他首次踏足中国，并前往南京参与了第二十五届国际配位化学会议。会议结束后，戴伟，这位自幼对中国充满好奇心的学者，决定在周边地区进行一番游览。

尽管他对中文一窍不通，他却宁愿选择独自旅行，不愿加入那些全由外国游客组成的旅游团，他渴望以自己的眼光去感受和了解这个国家。

经牛津大学的同窗引荐，他结识了彼时的南京大学化学系负责人陈懿（现任中科院院士）。戴伟回忆说，当他得知陈懿不会中文，却计划独自前往上海和苏州旅行时，陈懿特意花费了整个下午的时间，与当地高校的教授们取得联系，为他安排了学校招待所的住宿，并且还提供了几位能讲一口流利英语的教师电话，以便他在需要时随时联系寻求帮助。

戴伟深受触动，因为他回想起自己当时只是初入职场两三年的年轻研究人员，而陈老师不仅在学术上享有崇高的地位，工作也十分繁忙，即便如此，陈老师仍旧愿意抽出宝贵的时间来帮助他，这让他对中国留下了热情好客的深刻印象。

1987年的中国给戴伟带来了许多新鲜感。在英国，戴伟习惯在6点享用晚餐，然而来到上海旅游，他选择更为谨慎，结果抵达餐厅时已是5点半，却被告知已经打烊，四周也没有便利店。相较之下，如今24小时便利店和餐厅比比皆是，只需在手机上一点，外卖便会直接送达家中。

在这接下来的十年间，戴伟每年来中国两次，不仅参与了各种学术交流活动，更是踏遍了我国的壮丽山河。在每一次踏上这片土地之前，他都会通过听磁带、查阅词典的方式，努力掌握日常的汉语。然而，回到英国之后，由于当时我国留学生的数量稀少，戴伟几乎找不到练习中文的机会，每过半年，他就不得不重新拾起那已经生疏的中文。

1996年，戴伟为了推动与北京化工大学的合作项目，选择将家庭迁至我国。必须坦言，若我首次踏足中国是在1996年，我恐怕不会选择在此地安家。彼时，生活水准与大学设施尚不尽如人意。从1987年至1996年，我目睹了我国的发展态势与迅猛速度，预见到我国的发展前景广阔无垠。我渴望投身于这一快速发展的浪潮中，这实乃千载难逢的良机。因此，他为自己取了一个中文名字“戴伟”，并开始在北京安家落户。

二十余年已逝，戴伟能熟练地运用普通话交流，其中还穿插着北京话特有的儿化音。若有人询问他的年龄，他便会以典型的中式方式回应：“我生于1958年，属相为狗。”

戴伟带领小朋友做科普实验。受访者供图

像魔法师一样做科普

戴伟从那只硕大的黑色行李箱里取出了一盏仿制的阿拉丁神灯，那是他在淘宝上购得的道具。在化学科普演示过程中，他手持这盏制作精良的神灯不断摩擦，然而，尽管如此，精灵并未显现。孩子们一开始全神贯注地观看，随后却纷纷惊呼“假的”。

我并非那位神奇的阿拉丁，我是一名化学研究者，我拥有自己的魔法神器——那装满双氧水的锥形玻璃瓶。戴伟老师将催化剂轻轻投入瓶中，刹那间，瓶口喷涌出滚滚烟雾，直冲云霄口语星球一对一外教互动科学实验，台下的观众们纷纷发出惊叹声，连绵不绝。

这不是精灵之舞，而是化学变化的奇妙景象，一种物质经过转化一位洋教授在中国的科普之路历程全记录，变成了另一种全新的物质……在一段引人入胜的“表演”过后，他开始逐一讲解化学的奥秘。

2008年，戴伟开启了科普之旅。起初，他接受了北京大学化学学院教授寇元的邀请，每年赴北京大学参与“魅力化学”课程，向非化学专业的学生展示实验，使他们认识到化学的价值及其对社会所作的贡献。

2011年，正值国际化学年之际，戴伟作为英国皇家化学会北京分会的主席，获得了1000英镑的项目资助。他期望能够策划一系列长期且可持续的化学教育活动。在此期间，有友人建议他前往北京周边的打工子弟学校，开展科普性质的化学实验。

为确保孩子们的安危，戴伟购置了由塑料制成的量筒及其他容器，以及无毒性且不具腐蚀性的化学试剂。每逢周末，他便会租用车辆，携带这些实验器材和实验室的研究生前往打工子弟学校，为孩子们开展科普教育活动。在这些课堂上，他指导孩子们亲自进行实验，其教学方式总能激发孩子们的惊奇与欢呼。随着时间的推移，戴伟的科普教育事业愈发得到拓展。

经常给大学生讲课的教授，如何把科普课讲得深入浅出？

洋教授自有独特技巧。无论走到哪里进行科普活动，戴伟总是携带着一个大号黑色行李箱，箱内装满了各式各样的道具，仿佛准备去拍摄一部电影。他不仅擅长运用“神灯”，还巧妙地运用五颜六色的液体，精心设计出多变的实验环节，如同魔术师一般，极大地激发了孩子们的兴趣。

戴伟身为中国科学院老科学家科普演讲团的一员，该团自成立以来已有二十余载，选拔标准极为严格。无论是受邀加入还是主动申请，成员们都必须先向资深团员科学家进行试讲，每人仅有三次试讲机会。

他阐述道，尽管某些专家的学术造诣颇深，却难以将内容简化。因此，若资深团员觉得这门课程连博士生都可能难以理解，那么对于孩子们来说，理解起来就更加困难了。这并非一场科普讲座，而更像是一场学术研讨。这种情况本不应出现，它可能会给小学生带来消极影响，使他们误以为科学学习过于艰难，从而丧失学习兴趣。戴伟感到十分自豪，因为他首次试讲便取得了成功。

戴伟在短视频平台做科普实验。网络截图

“这是我梦想中的化学课”

戴伟的科普之旅已深入众多学校与科技馆，足迹遍布各地。“西藏、广西、江西之外，我几乎走遍了所有省、自治区。”面对众多邀请，戴伟因时间有限，制定了一套自己的挑选标准。

主要前往偏远地区，因为大城市的学生拥有众多机会，而那些偏远地区的孩子们尤其需要科普知识。他十分敬佩那些老科学家科普演讲团中的资深专家们，尽管他们年过七八十，却依然每年举办200多场科普讲座，四处奔波。他渴望在退休之后，也能有充裕的时间，像他们那样投身科普事业。

近两年来，戴伟探索出了一种新颖的科普传播方式——短视频。这种视频仅需短短数秒，便能使科学知识传播至四面八方，前提是网络连接畅通。

自2018年春节起，他开始了一次新的尝试，当时他的助手索乐乐返回山东的家乡，注意到亲朋好友都在观看短视频。于是，他们萌生了一个想法——对科普视频的受欢迎程度进行一番测试。戴伟在快手、抖音、百家号等多个应用程序上创建了“戴博士实验室”的账号。

白胡子科普爷爷频繁亮相于各类竖屏视频，亲自进行实验演示。他的双手被化学试剂染得焦黑，熟练地操作着各种试剂瓶和容器，通过化学反应制造出烟雾弥漫、色彩斑斓的神奇魔法。有网友对化学原理进行解读，还有观众留言表示：“这便是我心目中理想的化学课堂。”时至今日，他的人气账号已累积超过400万粉丝，其中一部科普视频的观看量更是高达1500万。

戴伟指出，短视频平台的观众数量远超线下，这无疑是一大优势。我国拥有众多专注于科普的App和网站口语星球一对一外教互动科学实验，那么为何要特别关注那些娱乐性浓厚的短视频平台呢？戴伟解释道，对于对科学不感兴趣的家长和孩子来说，他们可能永远不会打开那些科技专业类App，然而，在观看短视频平台上流行的唱歌跳舞内容时，他们或许会不经意间接触到科学知识，进而对他产生关注，甚至对化学和科学产生浓厚的兴趣。

我们不能坐等他们在科普应用中主动出现，而是需要主动出击，前往娱乐性质的平台上“搜寻”他们，并将他们吸引至我们的科普领域。

对话

科普过程中 演示很重要

新京报：现在你还在北京化工大学授课吗？

戴伟提到，他过去曾向研究生和本科生授课。然而，近年来，大学对他的教学职责进行了调整。目前，他每年都会与化工大学的副校长以及招生办主任一同前往全国五六十所高中进行招生工作。在这个过程中，他将有趣的实验与高中化学知识相结合，以此激发学生们对化学的兴趣，并吸引更多优秀的学生报考化工大学。

新京报：为打工子弟学校孩子上科普课，你想达到什么样的效果？

戴伟表示，这项科普活动得到了北京化工大学的鼎力相助。原本位于校园科技大厦八楼的实验室，曾是本科生进行实验的场所。如今口语星球一对一外教互动科学实验，本科生已搬迁至昌平新校区。因此，学校委派我负责对实验室进行装修，将其打造成为一个科普教育基地。

我们不再前往打工子弟学校，转而选择在周末将那里的学生们接到此处。这里有一位研究生负责带领，每组有8名学生参与实验，共有8个实验台，大约可以同时容纳五六十名学生。我们上午进行实验活动，中午大家共同用餐，下午则一同玩耍智能玩具。

打工子女在学校中面临进入高等学府的困境，我期望大学及科研机构的氛围能为他们带来启迪。为此，我特意挑选了一些来自偏远乡村的研究生，指导他们进行实验，旨在让他们明白，只要付出努力，他们同样能够实现大学梦。

新京报：做了10多年的科普，你最难忘的事情是什么？

戴伟提到，在东直门中学，有一位名叫宋大有的学生，自五年级起便参与我们的科普活动，自此对化学学科产生了极大的兴趣。

他在家中进行一些基础的实验操作，并且频繁地与我取得联系，寻求帮助以及获取必要的实验材料。学校会举办活动让同学们展示才艺，有的同学唱歌，有的同学弹奏吉他，而他则通过展示化学实验来吸引同学们的注意。

他高中时期依然积极参加我们的活动，不过他的角色已经有所转变；从前口语星球一对一外教互动科学实验，他只是个来学习的小学生，而现在，他已经成长为团队中不可或缺的导师，能够胜任带领孩子们进行实验的任务。看到这样的情景，我感到无比欣慰。今年，他顺利完成了高三学业，化学成绩更是达到了满分，目前正就读于天津大学，专攻化学化工领域。

新京报：外国的科普和中国科普有什么样的区别？

戴伟提到，英国科普活动拥有近两个世纪的历史，并且在传播科学知识的同时，也进行着实验演示。众多杰出的科学家不仅学术造诣深厚，而且非常注重科普工作。以英国物理学家和化学家法拉第为例，他常在周五晚上向成年听众介绍科学领域的最新进展。

近年来，我国对科普工作的关注度不断提升，然而实际操作中的演示实验却相对较少。有人邀请我进行科普讲座，建议我提前五分钟抵达报告厅，只需插入U盘并调整电脑，便能直接开始展示PPT。对此，我表示歉意，我的做法并非如此。我投入准备的时间与实际讲课的时间相当，若需我演讲一个半小时，我则需要提前一个半小时到场，将实验器材摆放妥当，并配制好溶液。科普演讲后还要把容器刷洗好，前后大概要4小时时间。

所以科普过程中，演示很重要，能让观众更加直观地理解。

新京报：你做科普有什么样的目标？

戴伟表示，他希望通过实验激发学生对科学的热情，不仅是为了培育未来的科研人才，而且要提升普通大众运用科学方法来解决问题的能力。

当前，各类谣言和伪科学信息泛滥成灾，因此，我们必须借助科普活动，通过详尽的分析实验及验证成果，逐步提升公众的科学素养，从而有效剔除日常生活中的伪科学内容。

孩子回到家后，奶奶告诉他，她给他买了一种优质的洗发产品，尽管价格不菲，但却不含任何化学添加剂。孩子则回应说，任何洗发水都不可避免地含有化学成分，没有必要花费额外资金去购买那些标榜不含化学成分的产品。

这样，通过教育孩子，也可以把科学理念传播给身边的成年人。

新京报：你对科普工作还有什么样的建议？

戴伟表示，目前许多高中生并未参与实验活动，甚至有学生向他透露，他们三年来的化学课程中未曾进行过实验。进一步了解后，发现原因主要有二：一是部分学校推行应试教育，更注重理论知识的学习；二是由于班级规模较大，学生众多，导致缺乏足够的实验场所。

我们计划在接下来的两年里推动一个新项目的开展，以应对这一挑战。我们将对传统的实验器材进行“微型化”处理，例如将滴管架、试管等制作成迷你版，确保每个人都能亲自动手实践。鉴于今年的疫情状况，化工大学的夏令营活动将转为线上进行。我们将在实验室录制教学视频，并将这些迷你实验器材打包邮寄给学生，让他们在家中也能安全、有趣地完成四个实验。

为了拓展学生实践的空间，我们应当增设更多实验操作的机会。这样做不仅能激发他们对科学的热情，唤起他们的求知欲，而且有助于锻炼他们的创新意识和实际操作能力。

新京报：在科学家座谈会上，你提了什么建议？

戴伟提出，我们应当构建一个国际合作的框架。过去，国际间的交流往往是一向的单向流动，主要是中国人赴海外深造或就业。然而，如今我们应当更加注重吸引外国友人来到我国，实现国际交流的双向互动。

我认为，我国理应高度重视邀请学术领军人物、资深专家来华设立实验室，然而，若整个庞大的科研团队一同迁至，便需深思熟虑诸多因素。因此，实际上，我们或许可以批量引进外籍博士，让他们与中国共同成长、进步，为科研事业作出贡献。如此一来，双方优势得以互补，实现1+1大于3的效应。

此外，我亦趁机在座谈会上向国家领导人表达感激之情，对其对中国科普事业所提供的强劲支持表示敬意。习主席曾明确强调，科学普及应与科技创新享有同等地位。这一观点为我们从事科普工作的科学家们带来了极大的启示和激励。

新京报记者 张璐 摄影记者 吴宁

编辑 张畅 校对 李项玲